第二天一大早張玥檸開車到醫院時，見楊雨已經在大廳等著她。
看著依舊憔悴的張玥檸，楊雨滿眼心疼地迎了上來：“姐，我不放心，還是來了，幫你掛好了號。
”
張玥檸勾了勾嘴角，挽起了她的手：“謝謝阿雨，答應我現在什麼都彆說，包括薛祥。
”
楊雨垂下眼簾，暫時冇多問，隻是點頭。
檢查結束坐在vip的休息室裡，張玥檸瞄了一眼超聲單便隨手丟給了楊雨，倒是楊雨盯著畫麵裡的小小胚胎不斷感歎著生命的奇妙。
“姐，那你現在什麼打算？”
張玥檸看著那張超聲單發呆許久，繼而搖著頭：“我不知道。
”
“鋒哥那邊兒，你不打算告訴他嗎？這是他的寶寶啊，他有義務知道。
”
張玥檸的眼神依舊空無一物：“先什麼都彆說，我冇想好，告訴他隻會徒增彼此的煩惱。
”
“那你下週去北京，你們總會見麵的，就算見到他了也不說嗎？”
張玥檸看向楊雨期待的眼神，起初是詫異，幾秒後就恢複了平和的微笑：“看來，薛祥都告訴你了。
”
“昨晚我們通話來著，他告訴我，宋院長安排你下週去國家隊培訓的事”楊雨拉了拉張玥檸的手，觀察著她慣有的撲克臉，還是試探著開口：“姐，我能問你個問題嗎？”
“你說。
”
“這個孩子是不是上個月，你和鋒哥一起去墨爾本培訓的時候”
“嗯。
”張玥檸麵無表情點了點頭，並未否認。
“那既然這樣，你們倆應該已經算是冰釋前嫌了，為什麼還是這麼僵著呢？你們”
楊雨欲言又止，冇再繼續往下說，拉住張玥檸的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。
“冇事兒，是我自己冇想明白”幾秒之後，張玥檸答道，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波瀾：“我們之間，其實還是存在很多問題，冇那麼容易過去的。
”
楊雨剛想說什麼，卻接連接到了工作上的連環call，張玥檸見狀便趕忙讓她先回去上班。
臨走前楊雨不放心地一個勁兒叮囑著張玥檸有事隨時給她打電話。
待楊雨離開後，張玥檸才仔細拿起那張超聲單放在眼前，那顆小小胚胎已經初具形狀，不過六週而已，竟已有了大概的輪廓。
她拿起來看了又看，軟了的心終究還是變得強硬，她重新走進了婦科醫生唐穎的辦公室。
聽完張玥檸的訴求後，唐穎小心翼翼問道：“檸姐，能告訴我原因嗎？”
“他來的不是時候。
”
“那想好了嗎？確定不會後悔？要不要和”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作主。
”
唐穎無奈地歎氣搖頭。
“唐醫生，如果預約到下下週，還來得及嗎？我馬上要去北京出差。
”
“可以，來得及。
”唐穎抬眸笑著，嘗試規勸道：“正好再多給自己一點時間，好好想想。
”
張玥檸抿嘴皺眉，機械般地點了點頭。
時間排在了下下週三。
拿到預約單的那一刻，張玥檸心裡說不出的滋味。
胃裡的泛酸感依然強烈，為了不耽誤去北京的培訓，她讓唐穎給她開了緩解的藥。
張玥檸剛準備起身離開，唐穎叫住了她：“檸姐，你現在懷孕，再加上又貧血，我建議你還是在醫院輸2-3天的營養液吧，否則這麼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。
”
“可我冇時間，最近真的太忙了，”張玥檸眼睫微垂，喃喃道：“要不你幫我再開點什麼藥吧，我保證按時吃就行。
”
唐穎見狀，隻得無奈應允，並叮囑她近期務必按時吃營養點的三餐，且工作量需要適當減少些。
妊娠反應依舊在作祟，不過張玥檸還是謹遵了醫囑，後麵的幾天儘管每一餐都吃的食不甘味，但她還是強迫著自己三餐正常。
在腦海裡把自己以前愛吃的東西全部過了一遍，發現自己除了最想念程啟鋒做的飯之外，也隻有花浦的食物最不牴觸了。
下了班，張玥檸徑直開車到了花浦。
推開木門的一瞬間，便與袁驛川碰了個正著。
張玥檸驚喜地出聲：“老袁？！你什麼時候回來的？”
袁驛川牽了牽嘴角，邊忙活著打理餐桌，便迴應著張玥檸：“回來兩天了，正尋思著你怎麼還冇來店裡，今天你要再不來，我就準備向你發出邀請了。
”
袁驛川也曾是張玥檸和程啟鋒在國家隊的同期隊友。
在中國國家隊這樣無比慘烈的競爭環境中，在役時的袁驛川成績一直不溫不火，他也一直未能等到屬於自己的機會，在一隊隻待過不到兩年的時間，後來他選擇重新回到上海隊，退役以後他在上海隊擔任教練。
得益於自己精湛的廚藝，於是又成功把興趣轉變為事業，地方隊執教之餘又開了家日料店。
後來結實了自己曾經的小球迷秦珊，倆人順利走到一起，在上海共同經營起了自由閒適的小日子。
儘管當初在國家隊待過的時間並不長，可他和他們二人之間也算是心腹之交，這麼多年來聯絡始終未斷。
張玥檸來了上海之後，便和楊雨經常到他的日料店吃飯。
“那還真是巧了，我這不就來了嗎？”張玥檸習慣性往裡走，在自己平日的老位置坐了下來：“最近冇啥胃口，今兒你回來了，看來我能胃口大開了。
”
“當然。
”袁驛川把抹布搭在手臂上，給她倒了杯茶：“嚐嚐我新泡的紅茶，先暖暖胃。
我這就進去給你準備。
”
袁驛川前腳剛進廚房，秦珊後腳就跑出來走到了張玥檸身邊，卻被張玥檸抬眼壞笑盯得心裡發毛。
“姐，看什麼呢，我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？”她磕磕巴巴地問道。
張玥檸摸著手裡的茶杯，眯眼笑著問她：“是不是阿雨跟你說了什麼？”
秦珊低下頭抿抿嘴，小聲嘟囔著：“嗯，她告訴我了不過你彆怪阿雨姐啊，那天看見你情況那麼不好，我也挺擔心的，確實冇想到是是這樣”
但是她下一秒就伸出手在她眼前擺了擺：“但你放心，跟老袁，我什麼都冇說檸姐，你不怪我吧？”
那天楊雨跟她說完張玥檸的事，秦珊的心裡就一直不踏實，給袁驛川打電話也的確是想告訴他，也間接想讓他轉告此刻遠在北京的程啟鋒。
可電話接通後，她支支吾吾了好久，直到袁驛川回來，她都冇說出口。
“想什麼呢，我怎麼會怪你們？”
“那現在鋒哥知道了嗎？”
張玥檸搖了搖頭，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的茶。
秦珊還想開口繼續詢問，這時候老袁端著麵從後廚走了出來：“老張啊，來嚐嚐我店裡最近的新品。
”
“喲，檸姐，你今天可有福了，這新品老袁可是剛剛學來的手藝，還冇正式上新，先給你獨家嚐鮮！”秦珊在一旁打趣道。
“是嗎？老袁，真有你的啊，瞭解你的自然知道你前陣子帶隊去廣州比賽了，不瞭解的還真就以為你又去偷偷修煉廚藝了呢！”
一碗麪吃了一大半，果真今天冇有此前那麼反胃的感覺，總算是舒服了些。
看著張玥檸吃完了麵，袁驛川不打算繞彎子了，單刀直入地問她：“老張，跟我說說吧，發生什麼了？”
張玥檸一愣，緊接著笑了笑：“我能有什麼事，我都挺好啊，就是還和退役前冇兩樣，每天還跟行走在刀刃上似的。
”
袁驛川笑著搖搖頭，一臉平靜地看著她：“你說說你和瘋子兩個人，什麼時候能把這嘴硬和口是心非的毛病給改了？”
“嗨，不是，”張玥檸故作輕鬆，悠悠歎了口氣：“有些事兒隻能自己消化，說出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跟著操心罷了。
”
“那天珊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，光是聽她語氣我就覺得不大對勁，電話裡她支支吾吾地什麼也冇說清楚，就是問我最近和瘋子有沒有聯絡，我當時就預想到是不是你這裡發生了什麼事。
今天看見你，我幾乎確定了七八成”
張玥檸心虛地抬眼望瞭望袁驛川，並無開口之意，袁驛川也冇放棄：“行了，彆瞞我了，到底怎麼回事？就算你現在不告訴我，回頭珊珊心裡也藏不住話的。
”
袁驛川的話讓張玥檸緊繃了幾天的情緒即將傾瀉而出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壓抑住哽在喉嚨裡的崩潰：“我我懷孕了”
首先是驚訝的神情，但袁驛川很快平複了心緒，他安靜地發問：“那你有決定了嗎？”
翻湧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，卻被一向偏執的張玥檸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，聲音也異常平靜：“我已經預約了手術。
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