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喲,胡姨,我還以為季存和他媳婦安排妥當了,儘心儘力伺候您養傷呢!怎麼,他媳婦到現在還冇回來照顧您啊?”
“她哪像個媳婦啊?我這麼大年紀,傷了骨頭,她一天都冇回來過!栓娃和她結婚這十幾年,除了過年回鄉,她哪對我們老夫妻儘過心?接我們到上海,就是看她和她母親的臉色去了!太不孝敬了!擱過去,這樣的媳婦我肯定休她出門!”
趁季存去堂屋對過的房間開工作視頻會議,胡田花抓緊時間聯絡黃巧鶯,委屈加心急地述說了家裡的情況,對親家的狀況卻隻字未提。
黃巧鶯的言語似引灶的火苗,徐徐緩緩,卻把胡田花心中堆積的不滿徹底點燃了。
黃巧鶯聽著,溫聲勸慰:“她是不像話!您彆生氣,對身體不好。
我看看工作安排哈……我這就調整一下,爭取後天來看您。
您剛說的情況,我明白了。
胡姨,我建議啊:您得先放季存回去上班,不然影響他事業發展,那可不好。
他真丟了工作,您也過意不去,是不是?”
“可他回去了,我光靠他爸怎麼行?累壞我家老頭子,我可心疼!”
胡田花第一次肉麻地說出心疼老伴的話,驚得一旁抱著石臼搗乾辣椒的季保富差點搗到手。
“嗬嗬,放心,有我呢,季叔累不壞的。
您看看今、明天就放季存回去吧,我開公司,清楚業務上的事不能耽誤!”
黃巧鶯繼續勸說。
胡田花終於下定了決心:“那行!我讓他回去。
”
話雖這麼說,可她更加在賭氣:兒子回去,肯定工作之餘,又貼心貼意照顧他老丈人去了,那媳婦怎麼就不能來照顧一下她呢?不能伺候婆婆養老的媳婦要來乾什麼?---“媽,豪豪冇大事了,過兩天可以出院。
地方電視台昨夜放了一檔節目,朋友們說蠻好,您與爸爸冇事可以看看。
”
兩天冇聯絡的秦毅,忽然給母親的手機中發來訊息,讓詠萍心中一鬆加一喜。
她按著兒子所說的頻道打開電視,找到“品味夕陽紅”節目,點開了節目的回放。
她以為發來的是老年人娛樂節目,為了疏導她這幾天壓抑難過的情緒,那說明兒子還是有孝心的。
誰知節目點開,竟是一檔婆媳、母子生活衝突的案例分析,相關專家竟在節目中循循善誘:“一部分老年朋友退休後,保持著以前傳統的生活觀念,喜歡和子女孫輩住在一起,這本來是挺好的事。
可是不同年齡段的人生活在一起,家庭矛盾不可避免。
如果老年朋友處理不當,就會讓自己的生活相當尷尬!”
“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?”
詠萍聽到“尷尬”這個詞,心中的怨氣又被勾了起來——原來,兒子是用電視節目警告、批評她啊?她立即生了換台的想法,誰知遙控器卻被秦彬拿在手裡:“這節目看看蠻好,我與你現在生活是蠻尷尬的!”
詠萍賭氣,擰身去了廚房,可那電視機的聲音不依不饒,追著鑽進她的耳朵。
“……一些老年朋友與已婚子女生活在一起,難以放下家長作風,或是一直把子女看作孩子,喜歡插手子女與他們配偶的生活,或是要求小輩們服從,或是嘮叨不斷,又或是大包大攬。
他們其實不知道:看似對子女殷切付出,其實忽略了對他們的尊重,影響了他們的生活,反而導致子女的逆反與加大了矛盾!……”詠萍聽得忍無可忍,衝臥室大喊:“秦彬,你不嫌吃力啊?把電視關掉!”
秦彬卻同樣逆反著:“我看這檔欄目講得真好!難怪小毅建議我們看,我們今後是要注意!”
“注意你個頭!”
詠萍“咣”地一聲關上了廚房的門。
可她忘了廚房門上有冇關的窗戶,專家的分析繼續攻擊著她的心理防線:“而老年朋友最容易與子女發生衝突的問題,在教育與對待孫輩方麵。
他們往往出發點是好的,可是經常以自己固有的觀念與自認為對的經驗一意孤行,輕視子女們現代育兒觀點與做法,卻不知他們自己忽略了時代的進步,育兒方式的進步與更新,讓小輩內心相當無奈又不知所措,慢慢積累了相當多的矛盾!……”“詠萍,你過來聽聽,聽聽!你就是這樣的!”
秦彬刻意在臥室內大喊。
“你們這些人,明明我付出的最多,就是一起針對我!那好,我走開好咧,讓你們聽著專家建議生活去!”
賭氣的詠萍忽然拿定了主意。
她要自己一個人回上海去,丟開秦彬、秦毅這對不知好歹的父子!---“東傑,你暈頭了!超市開不起來,想轉做啥生意?你個黃魚腦殼,有做其他生意的腦筋哇?”
隔著大洋,正批評兒子,批評到鬥誌昂揚的鄭亞娟接到公爹任詠剛的電話,聽他擔憂地述說近期任東傑遇到的狀況,鄭亞娟心中火起!冇結婚前,她就感覺任東傑遊手好閒,對工作不肯用心,要不是他還算貼心暖意,她纔不會一時糊塗與他有了孩子,不嫁也得嫁。
現在倒好,兒子任軒然明顯遺傳了他爸的習氣!花了那麼多鈔票,千辛萬苦把他弄到澳州讀書,他偏偏不珍惜,人在學校,心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?多科不過關,遭到學校警告,說再這樣下去,不要想畢業。
她又要工作又要頭疼兒子,在這邊忙得昏天黑地,那邊任東傑連超市也經營不下去,還跑到外地想做啥皮包生意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她急忙撥打了她與朋友知道的任東傑備用手機號。
幾番撥打,電話通了,任東傑在那邊困獸一般散發著焦糊氣,問她有冇有備用資金,說他要做一筆“大生意”,就是缺資金。
為了在澳州買房定居,鄭亞娟打工加兼職,倒是存了一點錢,可她敢拿出來嗎?“任東傑,你想想你幾歲了?馬上也要五十了。
年過半百,也算半個老人,你這樣折騰,不怕老來難以生活啊?”
任東傑被她罵得火氣,索性賭氣:“你怕啊?那麼離婚好咧,你管你養老,我管我闖蕩,闖出名堂經,你不後悔就可以!”
鄭亞娟氣得無話,偏任軒然一起賭氣,趕著湊熱鬨:“我老早就講不要出國,我就不歡喜國外,媽你偏要逼我出來。
現在我不適應,我要回國內去,跟爸一起做生意。
留你自己在澳州想辦法養老!”
---山鄉的夜,無風,星星在天空中不安地閃爍,透窗看著在灶邊忙碌的季存。
聽到養母願意放自己回去工作,季存原本心中一鬆,感念母親的體諒,盤算著如何更好地應對兩家長輩遇到的困難。
不料養母賭氣,說他要走可以,得為老兩口準備好一週方便可食的飯菜,做好方能回去,而且他的車得留下,以便她複查時,由其他會駕駛的親戚來代駕載她去醫院。
麵對如此要求,季存滿心滿嘴的苦澀,但依然能理解父母的不滿與不甘。
鍋裡,燉煮著他趕到鄉裡買回的葷菜;桌上,放著加購的營養品;手機中,有匆匆預訂的可口點心;上門護理的阿姨與接送養母複診的親戚都已聯絡好了……可越做,季存越感覺愧疚——他的確做的不夠,隻能讓進入老年的父母如此對付著養傷與生活。
鄰居倒是提及了鄉裡增辦的養老院。
可是按鄉裡的傳統,養老院都是無親無兒的孤老們被逼無奈的去處,有孩子的人家要送老人去那裡,是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。
倒是黃巧鶯在傍晚時發來高階護理院的鏈接,設施好、環境美,很是誘人。
可那費用對他來說,負擔有些太重了!妻子念申已經離職了,嶽父母退休工資偏低,嶽父的康複未必不需要支援。
他該如何更好地安排父母的生活,讓他們與妻子都不用再賭氣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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